飒知道摄像机对着他，他对镜头天生有一种敏感度。他浅浅笑了笑，装作有些惊讶的模样。

“那飒呢？那一场戏你印象最深？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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飒知晓海鸥的视线落向了他，也知道自己的答案必须和海鸥有关，否则就会被有心人拿出来放大，思考了一下，才说：“应该是海鸥和他剧中的父亲对峙那场戏。我当时候一直认为他会按照正常人的想法爆发情绪来演绎，没想到他是收着情绪，用最隐忍的态度表达自己的愤怒。后来仔细考虑后，才发现他的处理是最正确最有冲击力的，符合人物深沉、有远见、隐忍多年的性格特点，也让角色的张力更强。”

飒特意避开了两个人的亲密戏，其实他记忆最深的，是他和海鸥在花园里亲吻的那场。

他其实一直怨着海鸥，他那么强势地闯进了他的心扉，又离开得那么坚决，留他一个人度过最艰难的日子。

他知道这不完全是海鸥的错，自己也没能守住他们之间的誓言，虽然这么多年都没能放下这段感情，但他也在尝试抽离出来，迎接新的生活。

这是央视的采访，所以不会有太八卦的问题，主持人也会掌握好采访的度，既满足观众部分好奇心，又不会让演员尴尬。

“那剧组里有没有大家印象特别深的事情？我们从飒开始吧。”

飒想了想，他不想再回答有关海鸥的事情了，就挑了一些常青的事情来说：“印象最深的是常导吧，他在剧组真的就是不拘小格，经常穿着拖鞋和沙滩裤去拍摄，手机铃声还是个鬼片的背景音乐。”

所有演员包括常青都被逗笑了，常青玩笑般拍了一下飒的肩膀：“你小子怎么这么讨厌呢~”

“呀，常导撒娇了？”主持人不可思议地笑着，刚才常青上扬的尾音真的很可爱，平常一脸严肃的常青居然会有这样反差萌的一面。

飒笑着给常青捏捏肩，当做悔过：“常导拍戏的时候很严格，私下倒像个老小孩，喜欢玩笑，喜欢冒险，喜欢新鲜事物。”

海鸥点点头，接过话筒：“而且常导和他爱人之间的感情也很好，有一天戏拍到一半，常导突然说下一场戏推迟半个小时，当时候我们没多想，正好趁这个时间休息一下。我有点无聊，就出去走了走，没想到发现常导和他爱人十指相连地散步呢。”

常青佯怒地撇了撇嘴，抽走海鸥手里的话筒，愤愤地说：“你们两个真讨厌，我也要揭你们的短！”

那一瞬间，飒真的紧张得心提了起来，他害怕常青说一些他和海鸥的事情，但转念一想，有放下心来，常导是一个分寸感很好的人，他不需要担心。

果真，如他所料，虽然主角有他和海鸥，但又加了常青，就显得没有那么暧昧，反而凸显出来剧组的其乐融融。

“杀青那天，我们举办宴会，小飒他是又菜又爱喝，要不是我们拦着，他都能喝一整瓶红酒。他酒量很差，喝到第三杯就有点受不了了，但还要继续喝。我们后来抢走了他的杯子，才停下来。”

“有没有什么酒后失态？”主持人笑着看向飒，眼里满是好奇。

常青哈哈大笑，手指指了指飒，吐槽说：“那小子拎着酒瓶背了一晚上数学公式。”

似乎感觉言语描绘不出来当时的场景，常青急得直接站了起来要表演，刚说了两个字，就忘记了那是什么公式。

“拉格朗日。”海鸥好心提醒了一下，换来了常青一个感激的眼神，过了几秒，常青反应过来自己不会背啊。

常青直接把海鸥从沙发上拽了起来，把话筒塞给他：“你演。”

海鸥忍着笑，回头看了一眼捂着脸的飒：“可以吗？”

“没事。”一句弱弱的回答从飒的指缝中挤了出来，飒觉得自己已经没脸见人了。

海鸥忍不住笑了两声，清了清嗓子，从一旁的桌子上拿了一个空杯子装作是酒瓶。他很久没演戏了，但天赋却让他完成的很好。

“如果函数f(x)在(a，b)上可导，[a,b]上连续，则必有一ξ∈(a,b)，使得f'(ξ)*(b-a)=f(b)-f(a)……”

海鸥拎着“酒瓶”摇摇晃晃，就像喝多了的酒徒在那里吹嘘自己，眼神无比坚定，看向一群人懵逼的眼神，还嫌弃地瞥了他们一眼，嘟囔道：“干嘛要想看傻子一样看着我？”

也说不清究竟是海鸥的这段演绎实在是和他之前“神”一般的气场相差太大，还是飒这段过往实在是太有趣，众人笑得前仰后合，留下飒一个人羞耻地捂着脸。

“那海鸥呢，常导？”主持人强忍着笑意，手放在嘴边掩饰着上扬的嘴角。

常导瞥了一眼海鸥，从鼻子里哼了一下，仿佛还在因为刚才海鸥刁难他让他背拉格朗日中值定理而生气：“他？他倒是千杯不醉，从他嘴里可套不出什么话来。倒是听过他早上的闹铃，真的是，跟飒没啥区别。”

“也是那个什么……”主持人也有些记不住，正当有些尴尬的时候，海鸥适当地接过了话题。

“倒不是拉格朗日，是泰勒公式。”海鸥抿嘴笑了一下，这个采访是他露出笑容最多的一个。

他的性格本身就很清冷，和飒分手之后就让人感觉更难接近，歌迷给他起的“神”和“帝”的外号，多少也因为他让人感觉实在是很难接触，气场太过强大了。

主持人笑得有些无奈，看着海鸥：“现在还是这个闹铃吗？”

海鸥清了清嗓子：“是。”

“方便让我们听一下吗？”

海鸥点点头，点开手机找到闹铃，然后众人就听到了一段教授像念经一般的声音：“若函数f(x）在含有x的开区间（a，b）有直到n+1阶的导数，则当函数在此区间内时，可以展开为一个关于(x-x0)多项式和一个余项的和……”

主持人有些僵硬的扯了扯嘴角，花了很大力气才挤出一抹微笑：“你们俩真是与众不同。”

飒和海鸥本能地对视了一下，飒看着海鸥深邃的眼睛，连忙转移了视线。

采访时间很长，中间给各个艺人半个小时的休息时间。飒坐着有些僵硬，不小心撞到了同样起身的海鸥，幸好海鸥及时拉住了他。

飒抬头看了一眼海鸥，就移开了视线，轻声说：“抱歉。”

海鸥盯着自己握着他手臂的手，抿了抿唇默默放开了飒的手臂，只说：“注意安全。”

“谢谢。”飒有些慌乱，他脑海里只想着一句话——赶紧离开。

走下舞台后，火火就迎了上来：“飒飒，你让我买的那家梨汁卖完了，我给你买了一杯奶茶，可以吗？”

“我喝不了奶茶，过两天我就要进组了，需要控制体重。”飒很喜欢喝甜的，但奈何身为演员需要严格控制饮食。

“奶茶是无糖的。”火火知道飒的工作安排，特意买的无糖奶茶。

海鸥整理着有些褶皱的衣服，身后跟着助理，听到两个人的对话，脚步一顿。

似乎是挣扎了很久，他还是迈向了飒的方向，轻声问：“那家梨汁我买了，有些多，一个人喝不了，你需要吗？”

飒猛地转过身去，看着半暗中海鸥的面容，多年来的思念与压制的爱意涌上心头。

“……好，谢谢。”他终究是没忍心拒绝，哪怕知道海鸥是带着复合的目的询问他。

从两个人相隔五年的第一次见面，他就感受到了海鸥的目的。

两个人的感情都很克制，这么多年压抑着，倒像成为一种执念了。

火火惊讶地看着飒，给飒披外套的手一顿。

海鸥的眼底涌现出一丝猛烈的惊喜，他清了清嗓子，才说：“那……走吧？”

飒点点头，默默地跟在海鸥身后。

哪怕他曾经无数次告诉过自己，要放下和海鸥的记忆，但心底无法抑制的爱意却让他忍不住一步步靠近海鸥。

飒跟着海鸥进了海鸥的休息室，里面的化妆师看到飒很惊讶，目光在两个人之间流转，什么话都没说，只是照常给海鸥补妆。

海鸥看着咬着吸管喝得开心的飒，柔声问：“还是不愿意喝清水？”

飒愣了一下，手握紧了梨汁温热的杯身：“喜欢喝点甜的。”

海鸥闻言低头笑了一下，再抬起头时已经不能看出他嘴角的笑意，他看着镜子里的自己，不知道在想些什么。

“那些都给你了。”海鸥透过镜子看向飒，眼里是不易察觉的温柔。

飒咬着吸管的动作一停，看了看手里已经见底的梨汁，狠下心来：“不了，谢谢，一杯就够了。”

说完，他对海鸥笑了一下，就匆匆离开了海鸥的房间。

飒直接跑回了自己的休息室，看着里面已经准备好的化妆师，歉意地笑了笑：“抱歉，久等了。”

飒性格很好，所以化妆师也很喜欢他，一点也不计较这些，看着飒手里的梨汁，笑着说：“还是这么喜欢喝梨汁。”

飒看着手里还有些剩余的梨汁，抿了抿唇，直接放到了一边。他还是不忍心扔进垃圾桶。

“怎么不喝了？我化妆不耽误你喝东西，没事。”化妆师以为是自己给他补妆的缘故。

飒却摇摇头，眼里带着说不尽的落寞：“不喝了，那不是我的。”化妆师有些疑惑地看着飒，却没有问出心里的疑惑——飒看起来要哭了出来。

飒深吸了一口气，故作轻松地笑了笑，只是镜子里的自己笑得太牵强了。

梨汁是海鸥爱喝的，这么多年来，他早已习惯了这个味道。

他不敢再向海鸥迈出一步了，他怕自己会再被伤得痛彻心扉。